瑞典斯德哥尔摩时间2024年10月10日13点,瑞典学院将2024年度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韩国女作家韩江,表彰她“用强烈的诗意散文直面历史创伤,揭示人类生命的脆弱。”
奖项一揭晓立即引起公众的热烈讨论,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既不是被寄予众望的残雪或者村上春树,也不是学界期待的安卡森等人,而是这位来自韩国的70后女作家韩江。在此之前,不少读者甚至还没听说过她的名字,是什么让她能获此殊荣?
韩江的父亲韩胜源是70年代韩国文坛的代表性作家之一,不过在韩江年幼时,父亲还是一个不出名的年轻小说家,家里也并不富裕。但她的家庭十分重视文学艺术的培养,鼓励韩江和她的哥哥们自由思考,发表自己的见解。
韩江说:“他把我们那没有家具的房子堆满了书。书架上的书如洪水般倾泻而下,凌乱地堆满了地板,像一家从没整理过的二手书店。对我来说,书是半生命体。”她从小就在父亲的藏书中遨游,14岁就立下写作的梦想,两个兄弟后来也从事文学相关工作,这样的决定与她的家庭氛围密切相关。
后来韩江进入延世大学国文系主修韩国文学,这为她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学术背景。在校期间,她不仅积极参与文学活动,还通过写作不断磨练自己的文学技艺。1993年,韩江以诗歌作品正式步入文坛,次年发表了她的第一部短篇小说《红锚》,从而开始了她的小说创作生涯。
大学毕业后,韩江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开始自己的职业探索,从事了3年编辑工作。然而即使她努力挤出时间创作,现有的生活安排也不能满足她旺盛的创作欲望,于是干脆辞职做专职作家。
这样的决定看似大胆又孤注一掷,但韩江拥有追随内心热爱的底气,她的梦想从来如此,她的写作实践从未停止。她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和父亲一样优秀的作家,并且可以开辟出一条和他完全不同的创作路径。她有自己独立的写作人格,在新的创作视野里,她甚至可以比父亲做得更好。
2016年韩江凭借小说《素食者》获得布克国际文学奖,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亚洲作家;2018年她又以新作《白》再度题名布克文学奖,同时又以作品《少年来了》入围国际都柏林文学奖决选短名单;2023年最新作品《不做告别》获得法国梅迪西斯外国小说奖。
她的文字带有独特的冷静和震撼力,题材沉重,同时对人性的剖析和把握十分细腻深刻。曾给韩江的短篇小说做过中文译文的研究者薛舟强调:“韩江的文字十分敏锐,尤其擅长挖掘人类心理与人际关系中的复杂性。她在创作初期主要关注个人内心世界,随着时间推移,逐渐将目光转向民族历史与集体苦难书写。”
译作家田禾子认为:“她的角度更像是这些战争的创伤给社会给时代留下了很多痛苦,应该记住这个痛苦,让这些事情不要再发生,而没有特别激烈的讨伐和批判。”
《素食者》作为韩江文学创作生涯第一个十年的代表作,是她在中文读者中讨论度最高的一部作品。女主人公英惠在一场噩梦后突然决定成为素食者,拒绝吃肉,甚至逐渐拒绝自己的“人类”身份,幻想自己成为一株植物。她的行为引发了家庭和社会的强烈反应,被视为叛逆和异类。随着英惠的反叛越来越极端,她逐渐走向精神和身体的崩溃。小说通过英惠的视角,揭示了家庭和社会的压抑与束缚,以及个体在其中的挣扎与反抗。
初次接触这部作品的读者会感到难受的压抑,韩江用一种与本人清秀形象大相径庭的疯狂在呐喊,为英慧,为受难的女性,为所有身处黑暗的人等待一个急迫的回答。
韩江作为“文二代”,一路走来并不轻松,质疑和压力只多不少。同时创作本身也是以孤独为底色的,一本成熟的作品需要至少3年的时间才能完成,而在此之前的创作练习和摸索更需要投入无尽的努力和耐心。韩江对文字的热爱指引她捱过数不清的枯燥和困难,三十年来她坚持创作,就算身体不适也要坚持手写完成初稿。
“写作是一段只能自己走的苦旅。”韩江如此描述自己的工作状态。诺奖的光环让她的作品和创作心声再次回到大众视野,并得到更多样的解读,不理解的质疑者与批评者也在重新审视中再次思考韩江作品的价值。
对此韩江在接受《南方周末》的采访时说到:
“尽管存在暴力,但人类拥有感受他人痛苦的力量,以及不局限于自己生活的能力。即使看似微弱,希望也不会消失,始终都会存在于我们之间。”
“我信任我的读者,并深信真心相通。”
她在2013年的采访中曾说,自己创作的初衷就是想要探讨“人是什么”,而这一点是与韩国的历史伤疤充分结合在一起的。作为韩国光州的70后一代,韩江十分清楚自己作为创作者需要承担的历史社会责任,这是她的追求,也是激励她文字书写的源泉;而作为一名苦心经营的全职作家,韩江也没有辜负自己的热爱与梦想,这是她的命中注定,也是值得她为创作奉献一生的座右铭。